《龙与凰(百合.gl.1v1.伪快穿,轻H)》 1.友逝 仙霭缭绕的巍峨龙宫深处,主殿玉案后,龙尊白曦正百无聊赖地以纤指托着精巧的下颌。 那支象征无上权柄的朱笔在她指间无意识地转动,在堆积如山的奏折上落下点点墨痕,并非批阅,倒像是在涂鸦解闷。 她的银白长发如月华流泻,一股幽怨得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气息萦绕在她周身,搭配那身纤尘不染的素白广袖云裳,美得如同不染尘埃的雪中精灵。 任谁都能一眼看出,这位被尊位缚住的龙尊,骨子里是一刻也静不下来的性子。她便是龙族史上最年轻的龙族龙尊——白曦。 芳龄九百,于寿元悠长的龙族而言,不过是个稚气未脱的幼龙。 然而天资卓绝,冠绝群伦,早已是龙族无可争议的最强战力。 可此刻,白曦只觉眼前那奏折堆砌的山峦几乎要将她淹没。 她哀叹一声,娇小的身躯往宽大的座椅里缩了缩,将脸埋进自己的衣襟里,那如月光的独特体香似乎都染上了愁绪。 她恨不能立刻扔了这恼人的笔,不再管面前的奏折——这坐牢般的日子,实在太折磨龙了! 恰在此时,贴身侍女百合步履匆匆,几乎是小跑着闯入殿内。她附到白曦耳边,急促低语了几句。 慵懒的神情瞬间凝固在白曦绝美的容颜上,浅蓝色的眼瞳骤然收缩,慵懒的气质一扫而空,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震惊。 她猛地抬首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:“你说什么?乔颂那家伙……仙去了?”乔颂,凤凰族那位清冷得不沾凡尘的上神!龙凤两族世代交好,她与这位凤凰上神虽性格迥异,却也因这份世交情谊而熟稔非常。 正因如此,她才更难接受——拥有无限寿元的凤凰上神,竟会选择主动消逝? “啪嗒!”朱笔被毫不怜惜地掷在玉案上,滚落开去。白曦霍然起身,素白衣袂翻飞,足下生风便朝殿外急掠而去。 “尊上!您去哪?”百合焦急的呼唤追在身后。 白曦头也未回,清越的声音带着一股子急切:“我去问问那只蠢鸟,脑子里究竟装了什么!”话音未落,那道清逸绝伦的素白身影已然消失在殿门流转的仙光之外,只留下一缕若有似无的月光气息。 在一番与天机阁那群老家伙“友好”的交流之后,白曦寻到并踏入了乔颂所在的凡尘小世界。 晨曦微露,人间小院静谧安然。 屋内,褪去神光的乔颂已然起身,雪发随意披散,眉眼间尽是凡俗的温柔。 她俯身,在熟睡的妻子裴宁光洁的额间印下极轻、极珍重的一吻。 裴宁在梦中无意识地嘤咛一声,长睫如蝶翼般颤了颤,抗议似的将脸更深地埋进软枕,复又沉沉睡去。 想到昨夜自己将小妻子压在身下索求了好几次,乔颂唇角漾开无奈又宠溺的笑意。 她细致地为小妻子掖好被角,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卧房,走向厨房。 淘米,加水,灶膛里燃起温暖的火焰,砂锅中米粒在清水中缓缓沉浮。 乔颂的动作熟练而专注,仿佛已做过千百遍。 她甚至未曾侧目,便对着那倚在厨房门框边,不知何时出现的、清冷出尘、身着素白衣裙的身影开了口,声音平和温润:“白曦,怎么来我这儿了?” 白曦环抱双臂,斜倚着门框,银白长发垂落肩头,那双浅蓝色的眼瞳凝视着乔颂忙碌的背影,目光复杂难辨,交织着不解、关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惜。 “蠢鸟,”她开口,声音低沉,“值得吗?” 乔颂并未回头,只专注地看着砂锅里渐渐升腾的白雾,挖了一勺尝了尝,嘴角弯起一个恬淡的弧度:“你这未成年的小龙崽子,自然不懂。” 白曦蹙眉,雪色的睫毛下,浅蓝色的眼眸带上几分痛惜:“是,我是不懂。但裴宁已跃过龙门,按龙族律法,她便是我的子民。作为龙尊,我有权关心她,自然也有权关心你。”她顿了顿,语气加重,带着一丝质问,“一个甘愿舍弃两千载苦修的道行,一个决然抛弃上神尊贵的果位!你们俩……究竟在搞什么!” 乔颂轻轻摇头,仿佛那惊世骇俗的舍弃只是拂去一粒尘埃。 她熄了灶火,将熬得软糯喷香的白粥盛入青瓷碗中,雾气氤氲了她的眉眼。 “人间的清粥,要尝尝么?” 白曦张了张嘴,满腹的诘问终究被那诱人的米香堵了回去。身为顶级饕客的本能占了上风,她抿了抿唇,默默地点了点头。 白曦坐在朴素的木桌前,小口啜饮着那碗平凡却美味的米粥。 此时乔颂正轻声软语地哄着那位依旧睡眼惺忪的小妻子。 裴宁像只眷恋暖巢的雏鸟,哼哼唧唧地被乔颂半扶半抱着,从温暖的被窝里“挖”了出来。 最终,乔颂索性将她整个儿圈在自己怀里。 裴宁迷迷瞪瞪的,如小猫般软软依偎着她,任由乔颂用瓷匙将温热的米粥,小心翼翼地吹凉,再温柔地送到她唇边。 看着眼前这浓情蜜意、浑然忘我的一幕,白曦只觉得刚咽下的米粥瞬间饱胀了胃口。 她气鼓鼓地用银匙搅动着碗里所剩无几的粥,勺底与碗壁发出细微清脆的磕碰声。 气恼归气恼,浅蓝色的目光落在乔颂怀中那小小一团的身影上时,终究还是软了下来。 裴宁毕竟是她龙族的子民,此刻迷蒙懵懂、依赖眷恋的模样,确实惹人怜爱。 这份微妙的沉默,一直持续到裴宁终于在暖粥与爱人的怀抱中彻底清醒过来。 裴宁迷蒙的双眼终于聚焦,这才惊觉家中多了一位不速之客——而且是位银发如雪、蓝眸似冰、身着素白、周身萦绕着清冷气息的绝色客人! 她“呀”地轻呼一声,整张小脸霎时飞满红霞,羞窘得直往乔颂怀里钻,只露出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,怯生生地偷瞄着白曦。 那声音软糯中带着刚睡醒的沙哑,又羞又急地轻捶了一下乔颂:“乔颂!家里……家里来人了,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呀……” 即便从未见过真容,但那源于血脉深处的、属于上位龙族的磅礴威压与独特气息,以及眼前这银发蓝瞳、素衣清冷的形象,已足够让裴宁瞬间明了来者的身份。 她红着脸,声音细若蚊呐:“尊……尊上,您怎么来了……” 白曦看着她这副模样,浅蓝色的眼瞳里漾开一丝安抚的笑意,唇角微勾:“不必拘礼,我只是……来看看你们是否过得安好。” 安慰完裴宁,白曦转向乔颂,那双浅蓝色的眸子里带上了几分她特有的慵懒与无奈,语气却透着一丝真切的忧心:“蠢鸟,你倒是走得潇洒决绝。偌大一个凤凰族,你说丢下就丢下了?” 乔颂闻言,只是微微侧首,看向白曦,那双曾映照九天星辰的凤眸里,如今只剩下人间烟火的平静暖意,她理所当然地反问:“这不还有你么?” 白曦顿时发出一声近乎哀嚎的轻叹,精致的小脸苦恼地皱了起来:“不要啊——!”她夸张地扶额,“光是龙族那些堆积如山的破事就够我焦头烂额了!再加上一个凤凰族?你这是要我的龙命啊!” 她放下手,定定地看着乔颂,浅蓝色的眼神认真而困惑,“我是真的不明白……永生不灭,俯瞰尘寰,这是多少生灵求之不得的造化。你们俩倒好,偏偏要跑到这凡尘俗世里,做个朝生暮死般的凡人?到底是……为什么?” 乔颂脸上的笑意更深,那是一种沉淀了千年、终于找到归宿的安然。 她低头,用下颌轻轻蹭了蹭怀中裴宁柔软的发顶,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。 再抬首看向白曦时,声音轻缓,却带着磐石般的坚定: “白曦,对我和阿宁而言,那漫长无尽、却冰冷孤寂的长生岁月,远不如在这凡俗人间,与她好好地相爱一场,来得珍贵。没有九重天上的尔虞我诈,没有仙神之间的明枪暗箭,只有这方寸天地,只有她和我。晨昏相伴,烟火相守,如此一生,便已足矣。” 白曦看着乔颂眼中不容置疑的幸福光芒,再看看她怀中裴宁那依赖满足的神情,半晌,终是长长地、认命般地叹了口气。 她摆了摆手,带着无可奈何的纵容:“罢了,罢了……随你吧。” 她站起身,雪白的衣裙无风自动,娇小的身影开始变得有些缥缈,“看到你们如今这副……腻歪得不行的样子,嗯,过得确实很好。对我来说,这便足够了。” 就在白曦那素白的身影即将彻底消散于晨光之中,化作点点流萤般的光屑时,一声极轻、极真挚的呢喃,如羽毛般拂过寂静的空气,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: “谢谢你,白曦。” 那声线里,是褪尽神性后,最纯粹的感激与温柔。 白曦浅蓝色的眼瞳深处似乎有微光一闪,随即,连同那清冷如月的气息,一同融入了初升的阳光里。 2.母亲白芝 乔颂的仙逝,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潭水,激起的涟漪远不止于凡尘小世界。 它意味着凤凰族失去了唯一的擎天玉柱,瞬间陷入群凤无首、暗流汹涌的危局,更意味着这个古老强大的族群,此刻竟无一位上神级战力坐镇。 身为龙尊,白曦心知肚明,她不能在乔颂与裴宁那方温馨的小天地里久留。 稳住凤凰族的局面,已是迫在眉睫的重任。 然而,在踏上那片即将沸腾的土地之前,白曦必须先去见一个人——一个她若非情势所迫,实在不愿主动踏足其领域的人。 一道裹挟着清冷月华气息的流光,迅疾地掠过白曦自己那座恢弘却令她倍感束缚的宫殿群,最终在另一座更为精巧华美、却隐隐散发着某种旖旎气息的宫殿前悄然停驻。宫殿门楣之上,“落芝阁”三个鎏金大字在仙雾中熠熠生辉。 白曦仰头望着那牌匾,嘴角难以抑制地微微抽搐了一下,心中哀叹:若非事关重大,她真恨不得立刻掉头就走。 深吸一口气,努力压下心头那份混杂着尴尬与无奈的别扭感,白曦伸出纤纤玉指,轻轻叩响了那扇雕刻着繁复合欢花纹的殿门。 “吱呀——”殿门无声地向内滑开,门后空无一人。 这整座“落芝阁”本就是白芝最心爱的法宝所化,一草一木,一砖一瓦,乃至这扇门,都随她心意而动。 白芝,白曦的母亲,龙族前任龙尊,一个……嗯,活得相当恣意洒脱、甚至有些惊世骇俗的存在。 凤凰族的天塌了,这等关乎两族格局的大事,白曦无论如何都得来寻求这位“过来人”的意见。 空旷的主殿里,唯有白曦素白软靴踏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发出的细微回响。 她环顾四周,无需多想便知母亲此刻身在何处——十有八九,是在后殿那张大到能让白芝所有相好都躺上去的大床上,与她不知第几任的男伴,甚至不知道是几位男伴,正行着那巫山云雨之事。 不过,既然门为她开了,便意味着这场欢愉已近尾声。 白曦认命地在殿中的白玉圆凳上坐下,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。 因为以白曦的耳力,已经隐约听见了后殿那令人血脉喷张的喘息声,其中夹杂着白芝那媚色十足的呻吟。 她默默为自己斟了一盏温润的灵茶,氤氲的热气稍稍驱散了殿内残留的、若有似无的暧昧暖香。 银白的长发垂落肩头,她小口啜饮着,浅蓝色的眼眸低垂,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茶汤的清冽回甘上。 果然,不到一盏茶的功夫,一阵极其轻微的香风自身后袭来。 紧接着,一双柔若无骨、温软细腻的手,带着一丝情事方歇的微热,轻轻覆上了白曦的眼睛。 一个慵懒妩媚、尾音微微上挑,如同羽毛搔刮心尖的声音贴着白曦的耳畔响起:“亲爱的~猜猜我是谁呀?” 白曦握着茶盏的手指几不可查地紧了紧,无奈地叹了口气,声音里带着一种习以为常的纵容与轻微的窘迫:“妈……整个龙宫,除了您,还有谁能这般悄无声息地摸到我身后?” 话音落,那遮眼的柔荑便顺从地滑落下来。 白芝那张美艳绝伦、此刻犹带一丝春情的脸庞,带着盈盈笑意,俯身凑到了白曦面前。 两张极其相似却又气质迥异的面容几乎贴在一起,白芝身上那浓郁惑人的暖香瞬间包裹了白曦周身清冷的月光气息。 她爱不释手地用指尖捏了捏女儿粉嫩细腻的脸颊,语气带着夸张的失落:“呜呜呜,真是女大不中留呀……我的小曦儿,连陪娘亲玩个小游戏都不乐意了么?” 白曦白皙的脸颊瞬间飞上两朵红云,如同雪地里绽放的红梅。 她捉住母亲那只作乱的手,声音带着一丝羞恼和急切:“妈~!先说正事要紧!” 她试图将母亲的手拉离自己的脸颊。 白芝却顺势将另一只手也搭在女儿肩上,整个人仿佛无骨般倚靠过来,丝毫不在意被女儿捉住手腕。 她飞快地在白曦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响亮的吻,看着女儿那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根和羞恼交加的神情,这才心满意足地咯咯笑起来:“好好好,你说你的正事,” 她眨了眨风情万种的眼睛,指尖又开始不老实地卷弄白曦一缕银白的发丝,“我做我的正事,两不耽误嘛。” 白曦深知自己母亲那说一不二、尤其在这种亲密接触上绝不妥协的性子,只能强忍着脸上的热意,一边试图躲开母亲玩自己头发的手,一边言简意赅地将凤凰族面临的困境和乔颂仙逝的消息说了出来。 白芝听完,那双流转着万千风情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了然,随即漫不经心地笑了笑,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:“哦,这个呀,简单得很。” 她伸出涂着鲜红豆蔻的食指,轻轻点了点白曦的鼻尖,“你只需去凤凰族那‘涅槃梧桐林’的深处,到他们孵化幼雏的秘境里,亲自挑选一枚最有灵性的凤凰蛋,领养了它。然后嘛……” 她拖长了调子,笑容变得意味深长,在白曦愣神的时候,一只手已经伸进了白曦的衣领里,轻轻捏住了她那浑圆小巧的酥胸“倾尽龙族和你这位至尊的资源,好好将它养大,直至它破壳、成长,最终成为新的凤凰上神。这不就解决了?” 白曦得了方案,立刻站起身,只想尽快逃离这让她浑身不自在的“落芝阁”和母亲那过于热情的“关爱”。 “多谢母亲指点!女儿这就去办!” 话音未落,那娇小的素白身影已如受惊的雪兔般,飞快地掠向殿外,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。 白芝慵懒地倚在门边,望着女儿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,宠溺的笑容在唇边久久不散。 那笑容深处,却藏着一丝无人察觉的狡黠与深谋。 她当然知道,这并非对龙族利益最大化的最优解。 但是……这却是为她那在感情上懵懂如白纸、满心只装着政务(这个不可能)和玩闹的宝贝女儿,精心铺设的一条通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“姻缘”之路啊。 想了想刚刚捏女儿胸时感受到的温热触感,白芝感觉自己又湿了,迫不及待的回到后殿开始了新一轮的颠鸾倒凤。 3.“小家伙……往后余生,请多指教了。” 白曦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座让她浑身不自在的“落芝阁”,流光划破天际,直到确定已将那弥漫着暧昧暖香的宫殿远远抛在身后,她才在一片祥云之上停下。 银白的长发被方才的慌乱弄得有些凌乱,几缕发丝黏在她微烫的脸颊上。 她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,努力平复着过快的心跳,素白的手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,细致地整理着自己略显松垮的衣襟和袖口。 脸上那抹未褪的红霞,如同雪地上晕开的胭脂。 自小在母亲白芝及其形形色色、风格迥异的男伴们的照顾下长大,耳濡目染之下,白曦对男女之事绝非一窍不通的懵懂少女。 严格来说,她那些“理论知识”之丰富,堪称经验老到的老司机。 她心里清楚得很,母亲从她幼时起,就在有意无意地培养她对情欲的接受度。 龙族如今血脉凋零,人丁单薄,而她白曦作为龙族万年来天资最为卓绝的继承者,母亲最大的期望,莫过于她能广纳良缘,多多诞下强大的龙嗣,为族群延续血脉。 然而,白曦自己也愁啊!无论多么英俊潇洒、实力超群或是温柔体贴的男子送到她面前,她内心深处都激不起半分涟漪,因为再怎么好看,也比不过白曦的容颜,再怎么强大有天赋,也比不过白曦的实力和天赋,因此白曦只觉得索然无味,甚至有些厌烦。 几次在母亲安排下不算愉快的尝试后,白芝也只得暂时偃旗息鼓,不再明着催促。 只是,母亲那“爱不释手”的习惯却从未改变,时常对她这捏捏那揉揉,让这具身体变得异常敏感,稍加触碰便容易泛起红晕,激起一阵阵莫名的战栗。 在这般纷乱的思绪中,流光飞逝。 当眼前豁然开朗,一座宏伟得令人屏息的景象闯入眼帘——凤凰族的领地到了。 那并非寻常城池,而是一座依托于一株顶天立地、仿佛连接着天与地的远古巨树构建的庞大城堡群落。 巨树的枝干虬结如龙,树冠如华盖般遮蔽了大片天空。 血脉最为纯净高贵的凤凰皇室居于树冠偏下、沐浴阳光与云霞的黄金位置;越往下,身份地位也随之递减,直至扎根于大地的树根区域。 而巨树之下广袤的土地,则被开辟为喧嚣繁华的商业区,来自三界六道的各族商旅在此云集,叫卖声、讨价还价声汇成一片嘈杂的海洋。 那树冠的最顶端,离灼灼烈日最近的地方,便是凤凰族神圣的“涅槃梧桐林”。 所有拥有凤凰血脉的蛋都会被集中于此,接受天地精华的滋养,统一孵化。 破壳之后,便会依据血脉纯度与天赋潜力被严格分级,决定其未来的命运。 想到这里,白曦心头掠过一丝淡淡的悲悯——这些尚未出世的小生命,其地位与未来,在破壳之前便已近乎注定。 压下心头翻涌的杂念,白曦收敛气息,裹挟着一缕清冷的月光,径直穿透了凤凰族外围的防御结界,无声无息地降临在长老院议事厅那沉重古朴的大门外。 她对里面那群老家伙的德行,可是再清楚不过了。 果然,沉重的殿门甫一推开,震耳欲聋的争吵声浪便扑面而来,几乎要将屋顶掀翻! 议事厅内,气氛剑拔弩张。 激进派的长老们面红耳赤,唾沫横飞,挥舞着手臂,声嘶力竭地争夺着因乔颂离去而空悬的权力宝座;保守派的长老则据理力争,竭力主张应尽快从皇族旁支中挑选幼主加以辅佐;而角落里的几位悲观派长老,则抱着脑袋缩成一团,脸色灰败,口中不断喃喃,声音里充满了绝望:“完了……早就说过不能那般逼迫裴宁的……凤凰族的天塌了……彻底完了……完了……” 他们吵得如此投入,如此忘我,以至于完全未曾察觉,一道身着素白衣裙的身影,已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门口。 白曦被这噪音吵得额角青筋直跳,她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,浅蓝色的眼瞳中闪过一丝不耐的寒芒。 她开口,声音并不算洪亮,却如同冰锥刺破喧嚣的泡沫,带着上神级威压,清晰地传入每一个长老的耳中,震得他们神魂一颤: “行了,都安静。” 瞬间,如同被扼住了喉咙,所有的争吵戛然而止。 议事厅内落针可闻。 长老们惊骇地循声望去,看清来者后,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,一个个噤若寒蝉,连大气都不敢喘,只能睁大了惊惧的眼睛,死死盯着门口那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龙族至尊。 白曦面无表情,她莲步轻移,在众目睽睽之下,一个轻盈的飞跃,直接坐上了议事厅最上首、那象征着凤凰族至高权力的王座——那是乔颂曾经的位置。 她姿态慵懒地斜倚着,翘起二郎腿,左手手肘随意地撑在王座的扶手上,掌心托着线条精巧的下颌。 那双浅蓝色的眼眸,此刻却如同万载玄冰,冰冷地俯视着下方噤若寒蝉的众人,无形的威压让空气都仿佛凝固了。 可怕的沉默在议事厅内蔓延,沉重得让人窒息。 无人敢在这位年轻却杀伐果断的上神面前发出半点声音。 终于,一位看起来像是保守派领袖、须发皆白的老者(曜炎长老)硬着头皮,小心翼翼地躬身,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:“尊……尊上……不知您大驾光临,所为何事?” 白曦的目光冷冷地扫过他,如同冰刀刮过皮肤。 她开口,声音没有任何起伏,却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:“现在起,凤凰族,归我管。” 话音刚落! “岂有此理!你龙族……” 一位激进派的长老按捺不住,猛地跳起来,脸上因愤怒和屈辱涨得通红,指着白曦就要破口大骂。 然而,他后面的话永远卡在了喉咙里。 白曦甚至没有正眼看他,只是那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利箭,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轻轻一扫。 “噗——!” 一声沉闷又令人毛骨悚然的爆响。 那位长老的身体,在众目睽睽之下,毫无征兆地炸裂开来!化作一团凄艳的血雾,如同瞬间绽放又凋零的血色烟花,星星点点的血肉碎末溅落在周围长老惊恐的脸上、华贵的衣袍上。 是真正的神魂俱灭,没有一丝涅槃的可能了。 白曦缓缓收回视线,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一只恼人的蚊蝇。 她冰冷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,声音平淡无波,却蕴含着令人骨髓发寒的杀意:“现在,还有谁有意见?” 死寂!绝对的死寂! 刚才还争得面红耳赤的长老们,此刻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,脸色惨白如纸,双腿抖如筛糠。看着地上那滩迅速蔓延开的、刺目的猩红,看着同僚瞬间化为齑粉的恐怖景象,巨大的恐惧彻底淹没了他们。 “没……没意见!绝对没意见!” “龙尊大人英明!” “凤凰族……凤凰族全体上下,定当唯龙尊大人马首是瞻!绝无二心!” 谄媚的、惊恐的、带着哭腔的声音此起彼伏,刚才的派系之争瞬间瓦解,只剩下对绝对力量的恐惧与臣服。 白曦心中冷笑。 裴宁,无论她后来如何,在跃过龙门那一刻起,便是她龙族的子民。 这些老东西为了争权夺利,竟敢逼死她龙族的人?这笔账,她会慢慢跟他们算。 她故意晾着这群噤若寒蝉、冷汗涔涔的长老们,慢条斯理地从纳戒中拿出一杯茶,用指尖轻轻拨弄着漂浮的茶叶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无形的压力几乎要将他们压垮。 直到一盏茶的时间过去,觉得给予的威慑足够深刻了,白曦才放下茶盏,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,打破了死寂:“放心,我对你们凤凰族的内部权力没兴趣。” 她顿了顿,看着下方长老们眼中燃起的一丝希望,“我会亲自去‘涅槃梧桐林’,挑选一枚最有潜力的凤凰蛋,带回龙族悉心培养。待其成长起来,接掌上神之位时,权力自然会完整地交还给凤凰族。” 此言一出,保守派的长老们,尤其是曜炎长老,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了大半。 只要权力最终能回到凤凰皇族手中,由这位强大的龙尊暂时接管,似乎……并非不可接受?他们心中的抵触顿时消散了不少,纷纷躬身:“谨遵龙尊大人旨意!我等定当全力配合!” 白曦这才从冰冷的王座上站起。 她缓缓走下台阶,径直来到曜炎长老面前,浅蓝色的眼眸淡淡望着他:“曜长老,带路吧,去涅槃梧桐林。” 曜炎长老不敢有丝毫怠慢,恭敬地在前面引路。 穿过层层守卫森严的通道和结界,两人终于抵达了凤凰族最核心的圣地——涅槃梧桐林。 这是一片沐浴在永恒金辉下的神奇林地。 无数古老得仿佛与天地同寿的巨大梧桐树拔地而起,枝干虬劲如龙,宽大的叶片在阳光下闪烁着翡翠般的光泽。 充沛到近乎液化的天地灵气弥漫在空气中,呼吸间都带着蓬勃的生机。 一颗颗形态各异、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凤凰蛋,被精心地安置在特制的、以灵草编织的柔软巢穴中,接受着阳光、灵气与古树精华的滋养。 曜炎长老神情肃穆,口中念念有词,双手结出繁复的法印,解开了笼罩在梧桐林核心区域的最后一道强大禁制。 一道无形的涟漪散开,浓郁的生命气息扑面而来。 “尊上,请。” 曜炎长老侧身,深深一躬。 白曦微微颔首,迈步踏入这片神圣之地。 她银白的长发在金色的阳光中流淌着月华般的光泽,素白的衣裙拂过脚下柔软的灵草。 她放慢了脚步,目光在一颗颗静静沉睡的凤凰蛋上流连。 这些蛋有的流光溢彩,有的气息磅礴,有的花纹繁复玄奥,显然都是天赋异禀的上佳之选。 然而,白曦的心头却始终萦绕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不满意。 并非蛋本身不够好,而是……她总觉得缺少了某种至关重要的、能触动她心弦的东西。 就在她走过一排排华丽的蛋巢,目光不经意间扫向一个相对偏僻、靠近巨大树根角落的巢穴时,她的脚步,毫无征兆地顿住了。 她的目光,被一颗静静躺在那里的凤凰蛋牢牢吸住。 那颗蛋看起来并不起眼,蛋壳是温润的玉白色,上面只有几道极其简单的、如同流云般的浅金色纹路,远不如其他蛋那般炫目华丽。它安静地待在角落里,仿佛被遗忘的星辰。 可是,就在看到它的瞬间,白曦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!一种难以形容的、极其熟悉又极其陌生的悸动瞬间席卷了她!心慌,激动,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强烈牵引感……这感觉来得如此突兀又如此猛烈,让她措手不及。 她恍惚间,仿佛记起了很久以前,某位历经千辛万苦、终于寻回前世爱侣的狐狸上神,曾带着满足对她说过:“那种感觉……就像是跨越了万水千山,熬过了千年孤寂,终于在命运的拐角,重新找到了遗落的那一半灵魂。是宿命,亦是归途。” 难道……就是这种感觉? 白曦用力地摇了摇头,试图将这荒谬又令人心悸的念头甩出脑海。 她深吸一口气,压下胸腔中莫名的鼓噪,缓步走向那个角落的巢穴。 她弯下腰,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,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易碎的梦境,小心翼翼地将那颗玉白色的凤凰蛋抱了起来。 蛋壳入手温润,带着一种奇异的、仿佛能安抚灵魂的生命律动。 白曦下意识地将微烫的脸颊轻轻贴在那光滑温润的蛋壳上,浅蓝色的眼眸中,冰霜消融,只剩下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、前所未有的温柔。 她对着这颗尚未出世的小生命,用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轻柔气音,低低呢喃道: “小家伙……往后余生,请多指教了。”